留住“老窝”

禾坪

        我姑姑前年去世的，才62岁。姑父昨天又走了，享年67岁。
       姑姑去世我没在家，没参加她的葬礼。
       姑父去世前一天，表哥打来电话，说他爸病情严重，快不行了，次日一大早又打来电话，说他爸凌晨过世了。我跟我叔叔到了省城表哥家的时候，姑父不知啥时候已被装进尸体袋，孤零零的放在门厅里。我看到这情景，心里感到一阵凄凉，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转眼就进尸体袋了，唉！表哥表嫂似乎看出什么，赶紧解释:天不亮殡仪馆的车就来了，天热怕尸体腐败，就先装进尸体袋了，就等你们来了出殡呢。
       表哥他们的解释，我看到我叔叔的脸冷冰冰的，但人都死了还计较啥呢。于是我叔叔发话后，就草草将姑父的尸体抬上殡仪车，去火化了。
       现在的人没病没灾的，谁不活到八九十岁，六十岁死应该算夭折吧。姑姑姑父这么年轻咋就早早去世了呢？怨谁？一是表哥他们不孝顺，二是姑姑姑父他们没主意，卖掉老家宅子，去城里跟儿子住是最大的错误。
      表哥大学毕业后，通过努力留在了省城，工作二年就找到了在银行工作的女朋友。因买房子没钱，表哥就动员爸妈，把老家的耕牛和房子全部卖掉，说买了新房以后跟他一块住就行了。姑姑姑父虽然有些舍不得，但为了儿子，还是把生活了半辈子的整个家卖了。耕种的几亩地也包给了别人。
       凑够钱，很快买了房子，表哥结婚后，姑姑姑父也一块搬了过去，把老家交付给了买主。
      一年后表嫂生了孩子，姑姑姑父当了爷爷奶奶，老两口自然承担起照顾孙子的义务。前几年一家人倒也算和睦。孙子上了全托幼儿园后，姑姑姑父他们好像就多余了，照顾孙子至少不需要两个人了。最大的变化就是儿媳妇的脸越来越难看，以前的甜言蜜语早已不见，一天从早到晚几乎不跟公婆说一句话。
       也许是表嫂的授意，表哥跟他爸说，托人给他找了份工作，去一个单位看大门的，管吃管住。姑父觉得出去找点事做，既挣钱又不在家受窝憋气，于是就答应了。让人没想到的是，姑父没干几天就被人辞退了。其实看大门这活最不好干，姑父被辞退的原因，是一天深夜，领导开车回来没及时开门，当场就被通知明天不用来上班了。
     没了工作，姑父又回到家里。当天晚上儿子儿媳在他们房间打了起来，吵的很凶。天亮才知道，表嫂想租个房子让公婆出去住，表哥不同意就吵了起来。我姑姑是个明白人，与其在这里受气，还不如离开这里。于是主动跟儿子儿媳说，他们愿意出去去住。
     周日，表哥找个了车，把他爸妈还有那点家当一块拉到了租的房子那里。
     租的这房子是六七十年代盖的老楼，租金肯定很便宜。甭管咋说，房子是破旧了点，但以后能过清净日子了。
      问题来了，姑姑姑父都是农民，又没有固定收入，花钱得跟儿子要，长此以往不是办法呀，再说每次跟儿子要生活费，都得看儿媳的冷脸。这时候他们真的后悔把老家卖掉，想回去也没安身之处了。
      他们搬出来近一个月的时候，我正好来省城办事，顺便看望一下他们。费了好大劲找到他们住的地方，这个楼实在是太旧了。进了门，姑姑自己在家，发现姑姑瘦了很多，问姑父去哪了，姑姑说在小市摆地摊呢，卖鞋垫，袜子啥的，多少挣点贴补一下家用。在姑姑家待了半个小时，姑姑说的最多的话就是不该失了主意把老家卖掉，现在没退路了。
      后来才听说，表嫂之所以跟表哥打架，要公婆搬出来住，原来是她母亲退休了，姑姑姑父搬出来后，她把她妈接去了。
      再后来听说姑姑有病了，但一直坚持不去医院检查治疗，姑姑62岁那年死于胃癌，就是前年。姑姑去世后，姑父一下子身体也垮了，表哥这才把老爹接到他楼上，两年后也去世了，就是昨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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